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昆仑，系古于阗语的汉语音译，意为“南方”。昆仑山，意为“南山”，即新疆和田以南的山。

 

昆仑山，又称昆仑虚、昆仑丘或玉山。古人称昆仑山为中华“龙脉之祖”。它是中国古代神话中的神山，是道教奉为神仙所居的仙山。古代神话认为昆仑山中居住着一位神仙“西王母”，人头豹身，由两只青鸟侍奉，是道教正神。在中国道教文化里，昆仑山被誉为“万山之祖”。

 

昆仑山是横贯亚洲中部的高大山脉。它西起帕米尔高原东部，东到柴达木河上游谷地，有“亚洲脊柱”之称。山脉全长2,500余公里，宽130至200公里，平均海拔5500至6000米，西窄东宽，总面积达50多万平方公里。一般认为它的最高峰是位于新疆和西藏交界处的昆仑女神峰（7167米）。但是如果将东帕米尔高原视为喀喇昆仑山的一部分，则公格尔峰（7649米）是其最高峰。

 

昆仑山十分高大壮观。从昆仑山北坡山下，几百公里外的沙漠里或和戈壁中，都可以远远望见昆仑山巍峨高耸的雪峰。

 

昆仑山北坡的水系孕育了塔里木盆地南缘的一系列绿洲。自东向西，这里曾经是古代西域三十六国中的的楼兰国、精绝国、于阗国、莎车国的所在地。而将这些绿洲城郭相连在一起的古代商道，则构成了古丝绸之路南道的一部分。

 

古代楼兰、精绝、于阗的神秘色彩，和自上个世纪初期以来在古遗址地取得的多项轰动中外的考古发现，让它们的故事成为《鬼吹灯》等一些现代文学作品的题材。昆仑山北坡山下，雪山、大漠、绿洲的独特景观，让这片土地时常被选做一些流行影视剧的背景地。

 

昆仑山自古出美玉。昆仑山北坡山下的和田以和田玉享誉天下。和田玉古名于阗玉，原产于西域莎车国、于阗国（今和田）。和田玉有数千年的悠久历史。据《史记·大宛列传》记载：“汉使穷河源，河源出于阗，其山多玉石”。据《汉书·西域传》记载：“莎车国有铁山，出青玉”。

 

从古代起，和田玉就是中原地区玉石主要来源。玉石由昆仑山北坡山下向中原传播的古代商路，亦被称之为玉石之路。

 

和田玉产于整个昆仑山北坡长约1300公里，以和田为中心的狭长地带的昆仑山上，以及昆仑山北坡众多河流的河床之中。和田玉是玉石中的高档玉石，是中国国石的候选玉石之一。

 

今天，和田玉被用作一个按矿石成分含量来划分的玉石分类学名称，不再具有地域概念。目前中国把透闪石成份占98%以上的石头都命名为和田玉。无论产于新疆、青海、辽宁、贵州、俄罗斯、加拿大、韩国，其主要成分为透闪石即可称为和田玉。

 

目前在玉石行业，人们习惯以地名加“料”字来表明产地。例如，和田玉可以按产地分为和田料、青海料、俄料、韩料等等。

 

“料”字同时也被用来表明玉石产出时的自然状态，如山料、山流水、籽料、戈壁料。河里捞拾的玉称“籽料”（有时又称“籽玉”），质量上乘，但产量极低。山上开采的称“山料”，产量较高，但质量不均。和田玉以和田料中的籽料最为昂贵。

 

新疆和田玉以温润和油性为第一特征，这样就区别开来是不是新疆和田玉。其他的玉，其温润和油性都不能与新疆和田玉相比。和田玉可以有各种颜色，如白、糖白、青白、黄、糖、碧、青、墨、烟青、翠青、青花。新疆和田玉在清代以前多以黄玉、白玉为主。黄玉也非常漂亮，可以媲美羊脂玉。

 

我在南疆工作期间，有一次和同事路过玉龙喀什河流经和田市附近的河段，见到有许多人在河里踩玉。因为和田玉有油性，而且籽料的表面很光滑，据说可以根据脚底的感觉发现玉石。我和同事兴致勃勃地脱掉鞋袜，挽起裤腿，下河踩玉。夏日的和田，烈日炎炎。玉龙喀什河里的昆仑山雪水，竟然冰凉刺骨。在河里呆不到十分钟，已经觉得腿脚冻得受不了，赶紧狼狈地跑上岸。

 

玉石、地毯、艾德莱斯绸并称为和田"三宝"。和田的手工羊毛地毯和艾德莱斯绸，同和田玉一样，享誉世界。

 

艾德莱斯是维吾尔语，意思是扎染的丝织品。和田当地妇女常用它来制作衣服。艾德莱斯绸制作的服饰，色彩鲜艳，花纹图案带着浓厚的新疆民族特色。

 

和田的手工纯羊毛地毯，历史悠久，做工精细。一些地毯，使用几十年，甚至百年以上，仍然完好无损、色泽如初。这些百年的旧地毯，有很高的文物和收藏价值。改革开放初期，一些巴基斯坦和日本商人来到和田，将当地的古旧地毯收购一空。后来，在和田就很难再见到有价值的古旧地毯了。偶尔见到，也一律做为镇店、镇厂之宝，用来展示，概不出售。

 

那年，在和田的工作结束后，返家前和同事一起去了当地的地毯作坊。我和同事俩人各买了一块和田手工羊毛地毯。回到家后，将地毯铺在新房客厅的地砖上，房间里顿时增添了一份温馨舒适的暖意。妻对这块地毯赞不绝口。

 

昆仑山下的和田地区除了有“三宝”，还有两项特产，分别是玫瑰与药茶。

 

每年五月，和田地区数万亩玫瑰竞相开放，形成绚丽迷人的玫瑰花海，到处弥漫着浓郁的玫瑰花香。和田人用玫瑰花来制作玫瑰花茶、玫瑰花酱、玫瑰花酒。那年在和田的工作结束时，和田地区车队的林师傅送了我两瓶和田特产玫瑰花酒。初次品尝和田玫瑰花酒，感觉十分香甜可口，淡淡的玫瑰花香，回味无穷。

 

和田属于干旱地区，夏秋两季气候十分炎热。当地人一日三餐离不开茶水，民间有“宁可一日无食，不可一日无茶”的说法。和田茶，不放茶叶，而是以药食同源的丁香、枸杞子、陈皮、玫瑰花、藿香、小茴香、肉桂、生姜等混合粉碎制成。用开水冲泡，稍微浸泡后，即可饮用。不同的配方，口味不一样。这种茶，味香、清淡，既能解渴，又能健身。在和田，几乎每个角落都可以喝到和田药茶。

 

说和田药茶是和田特产，还因为它在其它地方很少见到。它不仅在新疆的北疆、东疆地区难以见到，在同属南疆的塔里木盆地北缘地区，如喀什、阿克苏、库车等地，也很少见到人们饮用。对于和田人来说，和田药茶是他们独特的家乡的味道。

 

昆仑山北坡有多条河流，从昆仑山流入塔里木盆地。这些河流全部是内陆河，也几乎全部是季节性、间歇性河流，冬季会断流。沿这些河流的河谷可以进入昆仑山。

 

我曾经跟随考察队，从玉龙喀什河、克里雅河、尼雅河的河谷溯源进入昆仑山山口。上午时，河水水量很小，几乎断流。每天中午过后，会有洪水到来。不同点，洪峰到达时间不同，一般在下午2-3点左右。洪峰到来时，河床中巨石翻滚，河水的咆哮声与砾石的撞击声，混杂在一起，震天动地。这时站在河岸的坡地上，忽然间明白了籽玉的珍贵。在数百公里的河水搬运过程中，玉石的原石要经历砾石之间千万次的互相撞击、千锤百炼和自然筛选。在这一过程中，品质不够坚硬，内部有裂隙的原石，会粉身碎骨，化作砂尘。只有上乘品质的原石才会最终成为鹅卵石形状的籽玉。

 

昆仑山北坡山下，除了在数条河流附近的片片绿洲，便是一望无际的世界第二大流动沙漠 - 塔克拉玛干沙漠。

 

九十年代，我在南疆工作期间，曾经数次进入沙漠。时间最长的一次是从于田县城附近，向北沿克里雅河古河床进入塔克拉玛干沙漠。那一次，我随一只十几人的考察队，骑骆驼在沙漠穿行了四十天。沙漠中的古河床里有枯死的胡杨木，可以生篝火。驼工很有沙漠中的经验，每天大家会选一个在附近可以找到枯木的地方露营过夜。

 

沙漠中的夜晚非常寒冷。早上吃早餐时，许多同事们在一起抱怨夜晚的寒冷。同事尼加提却乐呵呵地告诉大家，他晚上睡在露天，觉得很暖和。尼加提告诉大家，晚上篝火熄灭后，他用铁锨将灰烬用沙子盖上，然后睡在上面。身下是灰烬的余温，非常暖和。尼加提讲篝火灰烬可以铺开，大家都可享用。

 

第二天，我决定与尼加提作伴，一起睡露天。睡在沙埋篝火的灰烬上，确实暖和。但是，在完全没有遮盖的露天，真正的天当被、地当床，我还是很不习惯。不一会，感觉到脸上有虫子爬，这让我无法入睡。夜色下，可以朦胧看到骆驼在附近走动。于是很担心骆驼在黑暗中，会踩过来，便更加难以入睡。到了天快亮的时候，才迷迷糊糊睡了一小会儿。从此以后，晚上还是回到帐篷里睡了。

 

经过在沙漠深处四十天的驼背之旅和风餐露宿，走出沙漠之时，大家都是灰头土脸，疲惫不堪。记得那时有句顺口溜 - “远看是逃荒的，近看是要饭的。仔细一看，原来是地质勘探的”。这句话用来描述、调侃在无人烟、无植被、无交通道路的极端环境中野外工作的艰苦，很形象，一点也不为过。因为需要跑野外的行业其实有很多，所以这句顺口溜的最后一句，有多个版本，比如“测绘、测量的”、“野外科考的”、“考古、探险的”等等。

 

野外工作不仅艰苦，有时甚至有生命危险。八十年代初，中科院上海生物化学研究所研究员、中科院新疆分院副院长彭加木，在新疆罗布泊野外考察时失踪。这个事件，被国内外新闻媒体，广为报道。进入九十年代后，野外工作的条件和安全有很大改善。在野外，已经开始使用手持卫星定位仪。当年如果彭加木手里有卫星定位仪，悲剧或许可以避免。

 

九十年代初，有一次随一个考察队到民丰县城，住在县政府招待所。招待所是一排平房。房间内还算干净，被褥也都是新换洗过的。但是房间内没有卫生间，没有自来水。冷水和热水，都要去招待所院内的一个水房打水。上厕所要去招待所外的公共厕所。

 

考察队中有两位美国教授，和两位美国博士生。其中一位博士生是一位六十来岁的退伍老兵，比两位美国教授还年长一些。另一位博士生是一位有三个孩子的南美裔女士。女博士很想她的孩子，时常给大家一起看她孩子的照片。美国师生们讲，南疆的自然环境和气候与他们生活的美国亚利桑那州接近。这让他们感到很亲切，一点不陌生。

 

因为住宿条件比较差，大家都担心美方人员受不了。可是美国教授和学生每天都沉浸在工作的忙碌和兴奋中，对住宿条件毫无怨言。他们提出的唯一要求是解决淋浴的问题。招待所工作人员临时在招待所大院内的一个角落，略做遮挡，隔离出一个露天的淋浴空间。将一个铁皮水桶，支在头顶高度，并在水桶底部安装了一个水龙头。每天一早，考察队出门时，招待所工作人员会给水桶加满水。下午回来时，水桶里的凉水已经被太阳晒得略微温热，可以洗温凉水淋浴了。

 

两年之后，轮台至民丰的沙漠公路通车。在野外考察出发前，看到这一消息，兴奋不已。立即改变行车路线，改走沙漠公路。刚刚建成的沙漠公路，柏油路面非常平整，行驶在上面，甚至听不到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。路上几乎没有车，没有限速标志，汽车可以开到时速160公里以上。这时打开喜欢听的轻音乐，尽情享受在沙漠中飞驰的感觉，似乎身心都在随着音乐的音调起伏，在大漠瀚海中展翅飞翔。

 

穿过沙漠后，直接进入民丰县城。再去县政府招待所，惊讶地发现，原来的旧招待所，已经被一座卫浴齐全的新宾馆所取代。

 

在九十年代，从事各种科学考察、考古、探险、测绘、测量、水文或矿产调查等野外工作的，他们的野外工作和生活条件与石油单位相比，有天壤之别。所以，人们常将“石油老大哥”挂在嘴边。

 

因为工作关系，我曾经与一位同事一起，到访在民丰县北部沙漠深处中的石油部物探局某物探队的基地。一到达基地，首先去拜会基地的负责人段总。通报姓名后，段总仔细询问了我的名字如何拼写。段总笑呵呵地告诉我，基地有一位与我同名同姓的职工。

 

我很好奇，等到休息时间，立即去拜访这位与我同名同姓的本家兄弟。一见面，我呆住了。本家兄弟与我不仅同名同姓，而且年龄相仿、个头相近。只是这位兄弟比较健壮魁梧，而我稍微单薄、瘦弱一些。

 

本家兄弟是河南人，在石油基地担任机修班长，负责维修沙漠车辆和机械。本家兄弟很开朗，互相问候之后，便并热情相邀坐下来，一起打扑克。因为大家在一起玩得开心，从此每天晚饭后，我都会去机修班的宿舍打扑克。

 

沙漠中的这个石油基地有空调宿营房，伙食也很丰富。基地内有抽取地下水的水井。即使在沙漠深处，员工们每天都可以洗热水淋浴。但是沙漠地下水的盐碱度很高，不能直接饮用。基地内的饮用水都是由专用设备生产的净化过的地下水。基地内有一位上海某水净化设备厂家的技术人员常驻，专职负责照看这套水净化设备。

 

石油基地有许多二十来岁的年青人，基地的段总也不过三十出头。沙漠中工作艰苦，津贴很高。津贴和奖金加在一起，总收入可以高出平常工资数倍。只是沙漠中的生活单调寂寞，没有娱乐，没有地方花钱消费。

 

那时候，没有手机，没有网络，没有电脑游戏。沙漠之中也没有体育活动的场所。一群二十至三十岁的同龄人，每天晚饭后，唯一的消遣是聚在一起打牌，聊天南地北。也有时一起大吼大叫，宣泄情绪，以此来赶走大漠中的寂寞和无奈。就这样，相处一个多月后，大家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。

 

本家兄弟讲，他在河南家乡的姐姐很想出国留学。他已经在沙漠中工作一段时间，有一笔可观的积蓄。他打算全力帮助姐姐去实现她留学的梦想。

 

离开沙漠后，我与我的本家兄弟又见过一面。那年本家兄弟从河南探家度假后，在回南疆石油基地的路上，路过我工作的单位。打电话时，碰巧我在单位。中午时，我们一起去我单位附近的市场吃了顿便饭，一起聊了一会儿天。大家相约，来日再聚。没有想到，那次见面，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。那时，我们干得都是要走四方的工作，大家一年之中很多时间在外奔忙，要相聚真的很难。后来，由于工作变动，俩人失去了联系。不知道本家兄弟如今在何方，只能遥祝兄弟，万事如意、一切安好！

 

在民丰至轮台的沙漠公路通车前，从南疆南部的民丰或于田去乌鲁木齐或北疆，都是走环塔里木国道的西北线（和田 – 莎车 – 喀什 – 阿克苏 – 库尔勒），开车要花四天时间。那时很少有人走环塔里木国道的东南线，即且末 - 若羌 – 库尔勒的国道。东南线的路况比较差，许多路段很颠簸，只能慢速通过，而且还要两次穿越几百公里的无人区。且末至若羌，若羌至库尔勒，之间都是几百公里无人烟，几百公里没有加油站。偶尔走东南线，要带装满汽油的备用油桶，以及水和食品。早上要吃饱饭上路，因为中午没有吃饭的地方。

 

民丰至轮台的沙漠公路通车后，从南疆南部的民丰或于田去乌鲁木齐或北疆，车程缩短为两天。

 

2022年6月和若铁路正式通车，环绕塔里木盆地的铁路环线全线贯通。从此，从南疆任何一地，都可以乘火车在24小时内到达新疆首府乌鲁木齐。

 

即使走过千山万水，我依然会怀念我故乡的山。难忘那皑皑的雪峰、冰凉的雪水。难忘昆仑山前一望无垠的大漠，难忘昆仑山下玫瑰花开的绿洲。难忘巍巍昆仑。

 

2022-12 于C村

 

(图片来自网络 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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